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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和像貓一樣的男人。


在那道竹籬笆後。




竹籬笆已經存在很久了,從赫特有記憶以來,就知道那邊有一道竹籬笆。竹籬笆的後頭,是個小小的長方形院子,院子再後頭,同樣小小簡略的二樓洋房,有屋頂,那裡是那個男人的居所。


那個男人。鎮上如此稱呼他。


男人的名字叫費里伊。不過鎮上只稱呼他,那個男人。男人的職業,是個工匠。他是個不好不壞的工匠,對於工作說不上特別用心,成品並不華麗精巧,不過耐用。費里伊很會修東西,但他的作品總是粗糙原始,像還沒完成。


男人養了一隻貓。黑白斑點混雜,而大部分是黑色的花貓,貓有著看起來很兇的眼神。有次赫特在越過竹籬笆往內望時對上了貓的眼神,覺得貓像是在瞪他。兇狠的。


於是赫特嚇了一跳,手一鬆從籬笆上跌下來,沾了一褲子的泥。


費里伊並沒有什麼特別神祕的地方,他的生活很平凡,他本人也沒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氣質,平凡到讓鎮上的人都幾乎想不起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那個男人,啊,就那個做工藝修東西的,那個男人。


的確沒有什麼地方吸引赫特的,在他爬上竹籬笆,往裡頭看赫特的院子之前。


會爬上竹籬笆純粹是個偶然,赫特發現了非常漂亮的蝴蝶,想抓住,追著追著,蝴蝶一飛飛到費里伊的院子裡去,赫特為了抓蝴蝶,攀上竹籬笆然後手一伸,身體一前傾就看到了院子。


這一看他就忘記了蝴蝶的存在。


他看到費里伊和貓,費里伊對著貓說話;費里伊做著苦瓜臉對貓說:「這水我喝不完呢,可是不喝完就盛新的水實在太浪費了,你能幫我喝嗎?」


他一邊說,一邊把手上杯子中的水全部倒到貓的碗裡頭。而貓則像是很渴似的,在倒下水之後一個勁兒的喝著水,喝水的動作持續了五、六分鐘。


對赫特而言,這真是太神奇新鮮了。費里伊對待貓,就像對待一個人那樣的說話,語氣上還帶著撒嬌的意味。


費里伊,這樣一個男人對他養的貓撒嬌。耍賴著要貓幫他把水喝完。這種事赫特想都沒有想過。


貓從碗上抬起頭來,不喝了,咪了一聲,而費里伊回以輕輕的貓叫聲:「喵。」


聽到費里伊說喵,更讓赫特覺得不可思議。


從那天開始他覺得費里伊是隻貓,而越仔細觀察,越覺得費里伊像貓,走路輕巧無聲,兩隻眼睛一隻藍一隻綠,和貓的眼睛顏色一樣,瞇起來時讓赫特想到懶懶躺在屋頂上曬太陽的貓,費里伊舉手投足間的靈動敏捷也像貓。


當費里伊說喵的時候,更像貓了。


對赫特來說男人不但是貓,而且還是比他所養的貓還要來得小的小貓。儘管表面上的主人看上去是費里伊,但聽過費里伊和貓的交談幾次後,費里伊的態度讓赫特覺得被飼養的是他。


費里伊依賴著貓。


赫特開始每星期固定到竹籬笆旁去看費里伊和貓,每個星期四的下午,費里伊和貓會在院子曬太陽,而赫特正好那時有空閒能讓他攀上竹籬笆,看著這兩隻貓。


像貓的男人和這男人所飼養的貓。


竹籬笆像是劃分開來了什麼,外頭是小鎮,裡頭是費里伊和貓的世界;竹籬笆後的空氣總有點那麼不同,略略甜膩的,赫特儘管知道自己可以大大方方走進去院子裡和費里伊聊天,探望他和他的貓,但赫特從來只是在竹籬笆之後看著。


覺得好像一但跨過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又覺得那個世界是不能有別人打擾的,只容許存在男人和貓。


只要想到走進那個世界,赫特就沒由來的感到恐懼,於是他從來不敢做什麼,只敢在一旁看著,偷偷的,在竹籬笆之後。抓著竹籬笆的邊緣,像抓著一道保護牆。


而其實男人和貓,看上去並沒有任何危險性。貓偶爾會攻擊男人,男人的手背於是出現幾道傷疤,深淺不一。


赫特看過男人的報復方式,費里伊就像自己也真是隻貓似的,被貓咬,就咬回去。看一個男人咬貓,剎有其事的跟貓打架,赫特目瞪口呆。


貓和男人之間存在著奇特的關聯。赫特最常看見的是他們一起睡覺。費里伊似乎是專程選在太陽最暖和的時間曬太陽睡覺的,男人會把貓壓按在鎖骨上,抱著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著,貓會掙扎扭動個兩下想跑,但後來發現掙不脫費里伊的大手,扭著扭著就索性跟著也一起睡了。


窩成一窩,頭枕在費里伊的頸邊。


兩個人在陽光下,睡得安詳平和,像是要忘了一切,忘了整個世界。


赫特看著他們那樣睡,也覺得自己會忘了一切,忘了鎮上,忘了整個世界。


忘記掉竹籬笆外的世界。沉睡的男人,沉睡的貓。


赫特從來不知道男人是不是知道有人在看著自己,男人只有一、二次把眼神望向他這裡,而赫特都很快的把手鬆開,跳下竹籬笆或掉下竹籬笆,然後飛也似的逃跑。


不過今天他逃不掉了,在他放手之前,男人開口說話,喊了他的名字。


「孩子,我只想問一件事。」男人說,一隻手撫著貓,貓的尾巴畫了一道漂亮的圓弧。


赫特睜著大大的眼睛,心跳加速,顯得很緊張。費里伊雙眼不同的眸色顯得妖異,但他的眼神只流露單純的疑問。


「你看起來像是攀上那籬笆似的。」費里伊說,偏了偏頭,赫特覺得他在打量自己:「不過那籬笆,我從來沒有做好過。」


「我是想過給這屋子加個籬笆,但並沒有真正做出什麼籬笆來啊。所以,你到底........。」費里伊停了一下,貓在這個空檔瞪了赫特一眼。


「是怎麼能浮在那裡的?」







赫特驚疑的往下看自己的手,看到竹籬笆上的白色油漆扭曲著,赫特哇的大叫一聲,手一鬆,他又跌了下去。


跌下去之後,整間屋子,院子,和竹籬笆,都不見了。






橫在赫特眼前的,是一排竹子。竹子後頭還是竹子,重重疊疊的竹子,一大片竹林。


赫特還來不及叫第二聲哇,他先感到有什在瞪他,像是貓兇狠的眼神;他眼睛一閉,一片漆黑。



之後就什麼都再也看不見了。










-------------------------------------------------------------------END

後記:

這是某篇的開場。不要爆字數,懶得寫後面。

純粹試寫看看。





期中小說習作發還,老師說,你們沒有一篇有中心思想的,換言之沒有一篇有深度;當中看不到你們的人生觀或是人生體悟。你們只不過是在寫淺淺的一個個故事,而不是小說。

我在台下默默感到厭煩,中心思想到底是什麼,到底要怎麼寫要寫什麼?和看題作文的作文一樣令人厭煩,我並不覺得有哪個作家是會依著「我想要表達什麼主題」然後再去創作小說的,總之令人煩悶。提筆以來我還沒有覺得這麼悶過卡著那個中心思想四個字卡了很久。

習作當天病得亂七八糟在藥效下的虛弱加上大刀考科考完的荼毒,把它當看題作文寫,自況一般的交了上去。老實說就是寫了一篇像這樣的後記筆調的類心得報告交上去。

然後我聽到我的名字,被彷彿偶然提起一樣似的念出來,老師說這篇寫得最好,我給了九十,她唱名我愣愣的舉手。愣著。


......蛤?


其實是篇拙劣粗糙,自己都不想要回顧的東西。我後頭有聲音說好厲害。發還後被扣了兩分,因為我奇怪的文法。


提到有什麼題目是不大適合當小說題目的問題,所謂太過中性的題目。這讓我覺得愕然,老師舉了例子像「雪與月」適合當抒情文但是不適合當小說題目,要這麼說百文活動裡面一半以上打回票幾近全部不及格。

或許本來就是很嚴苛的東西吧;小說。

老師說愛情小說是所有裡頭最難寫的,但是同學們很喜歡寫愛情題材。而一度被歸為鴛鴦蝴蝶派自己也以此自稱的張愛玲寫不信愛情的愛情,寫得全是愛情但沒有一個是真正的愛情。

不存在所謂生死與共的愛,只有現實。一直到後期才有所轉變。

不信愛情的人筆下的愛情故事,張愛玲。

然則人總是會愛上誰的,總是會,然後,被愛著。

我想著,那麼我,我嘛......

 


根本沒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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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覺得我得緩一緩這些步驟。稍微,緩一緩。

否則這樣下去,會先困在自己裡面的。



緩一緩。



我會覺得自己深深不足。
深深不足,體認到自己的貧乏。所以我還要再繼續多看。


把自己整個人化入劇情那樣的看法。
繼續看著,看著。看著。



行程排得太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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